第三百九十八章 塞壬的歌声，冒名顶替的人鱼小公主

　　“大人，我们部族到了。”
　　随着人鱼队长停下身形，李观棋也正式到了目的地。
　　他放眼望去。
　　只见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片宽阔的海底城镇，各种奇形怪状，难以言喻的奇特建筑物映入眼帘，外墙有五颜六色的贝壳点缀，众多品类奇异的藻类和水草在路边微微摇曳，给这座海底城镇平添了几分特色。
　　这就是个海底小镇子，能容纳的人鱼绝不超过800个。
　　没有什么想象之中的，在海底遇到美人鱼，然后遇到美丽无比，气派无比的海底王国。
　　因为这又不是人鱼一族的王族领地。
　　这里就是某个小小的人鱼部族而已，族长也就五行级。
　　毕竟大洛王朝的京城肯定豪华，但是某个山沟沟里的小村镇肯定也是一副穷酸样。
　　“那是什么？”
　　“他的尾巴为什么变成两条了呀？”
　　“好奇怪。”
　　“是畸形人鱼，他是祭司！”
　　“……”
　　这时，见李观棋这个人类靠近，艾丽部族里的众多小人鱼也游了出来，指着李观棋，不断发出惊奇的议论。
　　但这些终究只是半大娃娃。
　　那些有点见识的成年人鱼，则是知道这是人类，很快就联想到了最近族长大人的要求，一个个全都连忙捂住自家孩子的嘴，生怕触怒了这位人类咒术师。
　　“还请大人勿怪。”
　　人鱼队长回过头，朝李观棋低头说道，“他们还是孩子，不懂事。”
　　“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吧。”
　　李观棋只是淡然一笑。
　　“是，这边请。”
　　人鱼队长手握三叉戟，赤红色的鱼尾摆动，不断朝前方游曳，目标是一座最高、最大的海底楼阁，和周围的奇怪建筑物比起来，是最符合人类审美的房屋了。
　　“扎立卡队长！”
　　海底楼阁的大门外，两名两仪级的人鱼看着人鱼队长和李观棋，顿时发出惊呼，“你、你带来了人类咒术师？！四象级的？！”
　　“哼哼！”
　　而人鱼队长则是满脸嚣张，得意至极，“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给老子开门？！耽误了族长的事儿，你们可担待不起！”
　　“快快快！”
　　两名人鱼守卫顿时紧张了起来，转过身，主动帮忙拉开了海底楼阁的大门。
　　“大人这边请。”
　　然后，在这两条人鱼面前嚣张上天，拿鼻孔看人的人鱼队长转过身，面向李观棋的时候，瞬间换了副面孔，一脸谄媚地笑道。
　　堪称变脸武士了属于是。
　　“这里就是你们族长的居所……”
　　李观棋游进海底楼阁，来到大堂，看着周围的摆设，有些讶异，“这里的摆设，很有西方的风格啊。”
　　虽然现在是新纪4871年了，但也许是某种历史遗留问题，东西方的审美风格还是和21世纪极其相似——大洛人喜欢水墨画，西方诸国盛行油画。
　　而这座海底楼阁的大堂和走廊，墙上都挂着一幅幅西方油画，几张人像画上面，也都是西方面孔，西方服饰。
　　这些画像应该都做了防水措施。
　　话说。
　　李观棋仔细看了看身旁这位人鱼队长。
　　虽然对方脸上全都是红色鱼鳞，但仔细看一看，还是能从这人鱼的脸上，看出几分高加索人种的特征。
　　高鼻梁，深眼窝，低颧骨较低、平颚骨，嘴唇较薄。
　　如果是问李观棋的话，他确实更倾向于“亚人种是严重变异的异血家族”这一说法。
　　所以，诡异世界，人鱼族的祖先，应该是个严重变异的欧美异血人类？
　　“我也看不懂这些画。”
　　人鱼队长一边在前面带路，沿着楼梯，不断朝楼上游去，“族长大人当年在郁金香帝国游历过，这些画都是她从郁金香帝国带回来的，反正我们是看不……”
　　“等等！”
　　李观棋在他背后停了下来，看着下方的红木楼梯，有些迷茫，“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人鱼住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楼梯’这种东西？”
　　人鱼住海底，移动全靠游。
　　哪条人鱼特么的需要楼梯？
　　靠鱼尾上下台阶吗？！
　　“也是族长大人命令打造的。”
　　人鱼队长似乎颇为无奈，“本来族长大人好好的，但是自从她一百年前，去郁金香帝国走了一趟再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还说什么艺术艺术的，要咱们学习美术和创作文学……唉。”
　　说着，他又重重一叹，“其实真要说起来，以前也算可以了，更惨的是从半年前开始，族长变得更加不正常了，像个小女孩似的，也不知道啥情况。”
　　“……”
　　李观棋无言以对。
　　“到了。”
　　这时，来到阁楼第五层，也就是这座海底阁楼的最顶层之后，人鱼队长停在一个房间的大门外，朝红色大门低下头，恭敬道：“族长大人！您忠实的战士扎立卡，为您带来了友好的人类咒术师！”
　　“真哒？！”
　　“砰！”
　　他话音刚落，大门就被猛地拉开，从中探出一张青春美丽的女孩脸蛋。
　　李观棋与她对视，微微一愣。
　　只见这位美人鱼有着一头银白色的柔顺长发，绝美的脸蛋白皙光滑，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粉嫩，好似吹弹可破，那双水润的金色竖瞳大眼睛，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李观棋。
　　【五行级咒术师】
　　“额……”
　　李观棋视线微微下移。
　　好似看见了比东大洋还要汹涌的波涛，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邃的沟壑。
　　它俩在水里晃，晃得他有些发晕。
　　因为如此宏伟的奇观，这位美人鱼居然仅仅是用一件单薄的红色小吊带将它们束缚住，露出了白皙、有着马甲线的小蛮腰。
　　下半身，是一条金色的鱼尾，鳞片美轮美奂。
　　“你是王血人鱼？！”
　　李观棋晃了晃脑袋，强行拉回视线，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位银发美人鱼。
　　上半身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容貌绝美或极其俊朗，银白发色，金色竖瞳，金鳞鱼尾。
　　这是人鱼王族的特征！
　　纯血王族！
　　“诶？”
　　相貌呆萌的美人鱼懵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呀！”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冲回房间里，对着一面镜子看了看，然后连忙揉了揉自己的银白长发，随着灵力在其掌心涌现，她的满头长发和美眸，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紧接着，她又把手放在了脸上，似乎是准备继续改变容貌。
　　“你是谁？！”
　　可这时，李观棋身旁的人鱼队长终于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你、你不是族长的客人！你现在是想伪装成族长？！来人……”
　　“哎呀，别喊！”
　　美人鱼听得此言顿时大惊，连忙又游了出来，对着人鱼队长，抬手就是一个记忆遗忘术。
　　李观棋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
　　因为施法结束之后，人鱼队长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从这幅症状来看，别说遗忘刚刚的这一段记忆了，估摸着最近十几天的记忆，这可怜的人鱼队长都得忘光。
　　“内、内个……”
　　美人鱼看向李观棋，两只小手闪烁绿色光芒，期待地望着李观棋，“你好，我可不可以……”
　　“绝对不行！手给我放下！放下！”
　　李观棋严厉拒绝。
　　喵的，就这技术还想对他释放记忆遗忘术？
　　“哦……”
　　美人鱼被他吼了一声，当即就低下了头，两只食指一戳一戳的，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甚至眼眶还隐隐有泪花在闪烁。
　　可能不是隐隐，也许已经哭出来了，只是眼泪刚出现就混入周围的海水里了。
　　“你不是艾丽部族的族长。”
　　李观棋看着这条美人鱼，面色微变，“她本人难道已经死了？”
　　“诶？！”
　　美人鱼满脸惊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哦，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瞎猜的。”
　　李观棋耸了耸肩，“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啊……”
　　美人鱼懵了，张着小嘴巴，哑口无言。
　　“……”
　　李观棋看了眼昏厥在地的人鱼队长，然后看向眼前这条美人鱼少女，眉头微皱。
　　其实他一开始是有两个猜测的。
　　1.伪装。
　　艾丽部族的族长，本就是某位纯血王族人鱼，来这边可能是体验生活，也可能是其它原因，总之改变了发色瞳色，易容改貌，掩饰身份。
　　2.顶替。
　　艾丽部族的族长已经死了，这个纯血王族是冒名顶替的。
　　第二种可能性非常小，李观棋最初几乎没怎么往这边想。
　　因为纯血王族为什么要顶替艾丽部族的族长？
　　谁家的皇子皇孙，要来顶替小破山村的村长职位？
　　但是，这条美人鱼的表现太“弱智”，感觉就像一个小女孩似的……这心智能做族长？
　　于是李观棋就随口一说。
　　然后这美人鱼就直接自己暴露了。
　　“你、你进来。”
　　这时，美人鱼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楼梯下边，然后双手拉住李观棋的手臂，把他往房间里拽。
　　“砰。”
　　关上门之后，美人鱼又释放了一个隔音咒术，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李观棋，“你、你不给我施展遗忘术，那就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往外说，好不好？”
　　“你今年几岁了？”
　　李观棋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在房间里随意地逛了逛，然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51岁。”
　　状若呆萌少女的美人鱼眨了眨美眸，“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难怪你表现得这么像一个小女孩。”
　　李观棋转头看向她，皱眉道：“所以你是纯血王族，去年才从人鱼王宫的神殿里出来？”
　　“诶？！”
　　美人鱼又面露大惊之色，水润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呀？！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
　　李观棋一时语塞。
　　人鱼一族，有个神圣传统。
　　由于人鱼族的特殊体质，所以他们当中那些天生残疾，具备咒术天赋的纯血王族，会在出生之后，就进入王宫神殿，在某种特殊的人鱼秘法的效用下，进行长达50年的休眠。
　　刚出生，就先睡它个50年。
　　50年之后，等这条人鱼苏醒之后，她就拥有了五行级的修为，已经是处于领悟了风、雷、光、暗、金，这五种法则的状态，而且灵力、灵魂也达到了相应水准。
　　只是脑子没达到而已。
　　因为刚出生就睡50年，这种人鱼的心智和婴儿完全没区别。
　　也就是说。
　　李观棋眼前的这一条呆萌美人鱼，说是51岁了，但她去年才刚从人鱼王宫的神殿里出来，那就说明她前面50年一直在沉睡，真正接触外界的时间，其实只有1年而已。
　　她其实就相当于一个1岁的婴儿。
　　只不过由于五阶的灵魂，她能够以很快的速度学习人情世故。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纯血王族美人鱼，没个2、3年时间来学习，都不可能变得像一个成熟的成年人那样。
　　她目前的心智，顶多也就是7、8岁的儿童水准。
　　可能更低。
　　“能进人鱼王宫的神殿进行沉睡……”
　　李观棋看向美人鱼，认真道：“喂，你姓塞壬，是人鱼公主？”
　　“嗯呐！”
　　美人鱼很开心地笑了，“对呀！我就是姓塞壬，我叫莉莉·塞壬，这名字是妈妈给我取的，好听吧？嘿嘿，以前有好多好厉害的人鱼喊我公主呢……只不过……”
　　说着，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现在没人这么叫了。”
　　李观棋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失落，在听到这美人鱼的名字之后，他就陷入了沉思。
　　果然是纯血王族，是一条人鱼公主。
　　莉莉·塞壬。
　　塞壬，是人鱼王族最尊贵的王姓，基本就类似于大洛王朝的嬴姓。
　　这个姓氏很值得探究。
　　塞壬，传说中的海妖，擅长用歌声蛊惑过往的渔民，导致船只触礁，船毁人亡。
　　如果李观棋没记错的话，塞壬海妖这个传说是有地区性差异的。
　　在有些地方，塞壬是鹰身人面的海妖。
　　在别的一些地方，塞壬在传说里才是人鱼形态。
　　人鱼族的祖先，给自己定下一个“塞壬”的姓氏。
　　也许从这一点深挖，就可以挖到人鱼族的祖先真正的起源地。
　　但李观棋对这些没兴趣。
　　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莉莉这条尊贵的美人鱼公主，会出现在艾丽部族这个穷乡僻壤里？
　　然后就是关于魔刀的解封物了。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李观棋看向这个心智如女孩，身材发育却炸裂得不像话的美人鱼，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额……”
　　莉莉挠了挠头，“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可以慢慢讲。”
　　李观棋走到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静静地看着她。
　　“我是被赶出王宫的。”
　　莉莉抿了抿嘴，低着头，两只白嫩小手不断抠着下半身的鱼鳞，失落道：“半年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天，忽然就有好多守卫冲过来，把我抓起来，关进了大牢里。
　　明明他们平时都喊我公主大人，一个个对我很好的。
　　我明明也很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凶。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忽然出现在大牢外边，偷偷把我救了出来，让我跟着凯亚叔叔跑。
　　我很听妈妈话的，于是我就跟着凯亚叔叔跑。
　　跑呀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又有好多人鱼守卫追过来了。
　　凯亚叔叔给我撕开了一条空间裂缝，把我丢了进去，让我安静待着，他很快就来找我。
　　我从空间裂缝里出来之后，就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
　　然后就看见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莫拉姐姐。
　　哦对了，莫拉姐姐就是艾丽部族原本的族长。
　　我刚穿梭过来，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呢，莫拉姐姐就拽着我的手，说她叫莫拉·艾丽，还说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是她要死了，希望我能接任族长的位置，帮她继续威慑周遭的海兽，保护艾丽部族。
　　说完她就死了，灵魂崩溃而死的。
　　我那时候在发懵。
　　懵了大半天之后，有一个女侍从进来了，看见死掉的莫拉姐姐，一直在喊，喊了好多守卫进来。
　　我那时候只会遗忘术，就让他们遗忘记忆。
　　可是没用啊。
　　他们总会醒的，醒了又要喊，我又要施展遗忘术。
　　然后等他们醒了又喊，醒了又喊……几次之后，我发现这不是办法。
　　然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把莫拉姐姐的尸体藏起来，把自己假扮成莫垃姐姐，这样他们就不会喊啦！
　　半年了，他们都没发现呢。
　　哼哼，莉莉是不是很聪明呀？”
　　说到这里，这位美人鱼少女就满脸骄傲地抬起了头，双手叉腰，看上去得意极了。
　　“……”
　　李观棋坐在椅子上，表情古怪。
　　他一开始的想法，是“到底得有多脑残的人，才能做出这种决定”？
　　但仔细想想，不是这么个道理。
　　莉莉虽然有51岁，前50年都在王宫神殿沉睡，真正只活了1年而已，至多7、8岁的小女孩心智，能做出这般决定……额，也许还真能夸一夸？
　　“可你为什么会被赶出王宫呢？”
　　李观棋诧异地看着这条呆萌美人鱼，很是疑惑，“神殿沉睡不是每一个王血人鱼都能成功的，有些人鱼睡着睡着就醒了，修为也不达标，有些人鱼虽然睡完了50年，但并不能到五行级，像你这样的，完整睡了50年的五行级人鱼咒术师，应该是重点培养对象啊。”
　　“我也不知道，但妈妈说……”
　　莉莉从脖子上的一条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枚贝壳。
　　她双手捧着贝壳，巴巴地望着李观棋，“妈妈说，这个贝壳里有原因，但是莉莉不能直接看，要等凯亚叔叔说，莉莉已经是一个大人了的时候，才能打开看。
　　但是我在这个房间里等了凯亚叔叔半年，他还没有回来。
　　人类，你能说‘莉莉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吗？
　　这样我就可以打开看了。”
　　讲到这里，这条美人鱼少女望着李观棋，水润的美眸之中满是期待。
　　“不可以。”
　　李观棋摇摇头，“你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小孩。”
　　“啊……”
　　莉莉失落无比，垂头丧气。
　　“介意给我看看么？”
　　李观棋忽然问道，“如果内容合适的话，我可以说这句话。”
　　“好啊好啊！”
　　此言一出，莉莉的眼睛顿时一亮，欣喜无比地凑近李观棋，把贝壳递给了他，“你快看呀！”
　　“……”
　　李观棋微微语塞。
　　他忽然有一种哄骗小女孩的罪恶感。
　　虽然这个小女孩是一条比他大了接近30岁的人鱼。
　　但是他好奇啊！
　　“咳咳。”
　　李观棋强行压下心中的负罪感，接过莉莉手中的贝壳，将其打开。
　　里边，赫然是一张折叠过的、明显防水的特殊皮革。
　　上面写着两段英文，翻译过来就是：
　　——莉莉，我最爱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摊开这封信吧，如果凯亚认为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那你就有权得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