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剑

衣带雪

都市生活

李忘情打小就不大喜欢她这名字。
一流宗门的大能修士给弟子取名向来很讲究,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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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二十章相逢

说剑 by 衣带雪

2024-12-5 20:45

  李忘情当时便拽着障月逃离了客栈,找了个荒山野岭露宿。
  她行云宗的修士,要脸。
  「我觉得,我得给你普及一下做人的……美德。」
  为照顾到障月如今的凡人之躯,李忘情还点了堆柴火。
  劈啪作响的火堆旁,两人相对而坐。
  「美德。」障月重复了这个词,请教道,「比如说?」
  李忘情清了清嗓子,道:「你应该看了我给你的寰宇洪炉经,这片天地下常有天灾横行,凡人生存不易,是以更要心怀慈悲,越是力量强横,越要怜惜苍生。」
  「不是很理解。」障月悠悠道,「「生」是万物所共有,不是人独有之性,「苍」这个字形以草为头,其本义也应为天之下一切生灵。人如果以不杀生为道标……」
  他视线下移,落在李忘情手上:「那为何你从果树上劈下的这堆柴一直在骂你?」
  李忘情嘴角抽了抽,停下了添柴的手:「它骂我什么?」
  障月:「它咒你结不出大胖果子。」
  李忘情瞪着他,看他一脸认真,为了教化于他,把柴扔到一边,不想却砸中了一只过路的野兔。
  障月:「现在多了一只兔子骂你,它咒你揣不上大耳朵兔子。」
  李忘情:「……」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一只蚊蚋嗡嗡飞过,停在李忘情手背上呲溜一口。
  然而凡蚊叮不穿修仙者的铁皮,只得带着弯弯的口器有气无力地晃悠着飞走。
  「这只蚊子也在骂你,它咒你……」
  不等障月说完,李忘情飞起一巴掌把蚊子拍死在身后的树上,这一巴掌饱含怒气,树应声而断,刚才在草中流窜的兔子也被压在下面。
  蚊死、树断、兔殒命。
  障月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的好生之德?」。
  「只有蚊子渡不得。」李忘情恶狠狠地拎起地上的死兔子,「这份业障就由我来犯了。」
  因为常年以区区砺锋境巡狩在外,同门大多不愿意和她一起行动,李忘情巡狩时往往要慢上许多。一旦在外受伤,如果就近找修仙宗门疗养,以她行云宗宗主嫡传的身份总是会惊动不少人,所以她常常喜欢混迹于凡人聚居之地。
  久而久之,她便从凡人里学到了不少烟火气。
  剥皮毛、剔内脏,架火一烤,顺手从乾坤囊里拿出一块盐晶敲了碎屑下来佐味,不多时,烤得焦黄流油的兔肉香味便袅袅飘散开去。
  李忘情撕了条兔腿给障月:「分担一下业障?」
  障月婉拒道:「这东西不在我的食谱上。」
  「那什么在你的食谱上?」
  障月:「你啊。」
  李忘情嘴里叼着的兔头顿时就不香了,她礼貌地往后坐了坐。
  「我年纪大了不香的,你要是真的饿了……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叫苏息狱海的地方,就刚才那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小伙子就挺好。」
  障月:「我再说第二遍,我不吃人,但我需要「做生意」,你不跟我交易,也不让我和别人交易的话……」
  李忘情狂喜:「你就会饿死了吗?」
  「倒也不是,我会一直介怀于你这个胆敢阻止我权柄回归的人。」障月幽幽道,「我的印象里,上一个敢这么吊着我的存在,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李忘情身形一僵,同他对视了许久,直到在他眼里抓到了一丝戏谑的笑意,才忍着不破音问,「你不是在逗我吧。」
  障月笑眯眯地说道:「确实在逗你。」
  这一趟出来,遇到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李忘情一时间有些食不下咽。
  ……要是来碗鸡汤就好了,还是春眠师叔炖的鸡汤好。
  她苦着脸道:「那你到底吃什么?」
  障月定定地看着她:「鸡汤。」
  李忘情绷不住了:「我是不是脑子里想什么你都了如指掌。」
  「倒也不是,如果你有些念头过于强烈,我是会感受到的。」障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你真的很想喝鸡汤的话,树上就有一只野鸡在偷偷骂你,它咒你——」
  下一刻,李忘情的千羽弦一卷,卷了只野鸡下来。
  「不必说了,就炖它了。」
  障月看了一眼,好奇道:「我可以试试吗?」
  李忘情:「你会吗?」
  障月:「客栈里的人教我凡事要多学多看,何况你救我于水火,总得做些什么报偿于你。」
  什么要想抓住她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口云云。
  「原来你还有几分良心,我看那边有几朵香蕈,正好拿来一起炖。」李忘情对吃很讲究,手上炊具俱全,当下摆出一口老锅,对障月如此这般地描述了一番如何洗手作羹汤。
  「……就这样,把鸡杀了进锅煮一下,明白了吗?」
  「明白。」
  既然学认字都那么快,做个饭想来也能触类旁通。
  李忘情不疑有他,去林子里打了个转儿,不一会儿便摘了一堆香蕈,等回来时,已经看到袅袅白汽从锅里升起。
  ……他还挺乖的嘛,让干什么干什么。
  说起来,障月在她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与其「邪神」这个身份相称的凶残,甚至在他起初降临在她面前时,都是温逊有礼的。
  凡人的小夫妻日子也无非是这么过了。
  李忘情试图安慰自己,她挂起笑容,盈盈上前,等到她看见锅里炖的那一团散发着邪气的不明之物时,她就知道自己的锅不能要了。
  「这是什么?」
  「鸡汤。」
  「这鸡,是犯了天条了吗?你要这么对它。」
  「杀了,下锅,煮。」障月清楚地记得她说的每一个步骤,「是哪里错了吗?」
  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下锅前血没放、毛没拔、活活煮死的。
  好好一只野鸡,可能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它同族受过这等屈辱。
  李忘情看着那一锅飘着鸡毛的血水,说:「你没错,是我错了,死者为大,咱们找个风水宝地把它安葬了吧,不然我怕它冤魂不散来找你索命。」
  正寻摸着这周围哪里适合安葬这锅里的冤魂时,李忘情忽然一皱眉,将锈剑攥在手心,看向深林阴暗处。
  「谁在那里,出来!」
  树影摇曳,先是传出一阵细微的金环碰撞声,然后,一个清瘦的少年人影扶着树枝一点点挪进光亮里。
  「李姑娘……」
  李忘情一怔:「石秋?!」
  她并没有松开手里的锈剑,站在原地道:「你不是在花云郡吗?!」
  石秋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坐倒在火堆前,哑声道:「我被邪月老抓进连理鼎里了,那连理鼎是他的本命法宝,元婴脱逃时一起被卷走……如果不是苏息狱海的圣子相救,我恐怕已经遭邪月老夺舍了。」
  「哦。」李忘情盯着石秋腰上的九连环,她有注意到过这个九连环,石秋一直很在意它,显然不能作假,「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这山里闻到香味了,这才找来的,没想到是你们……」
  李忘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
  她顿了顿,道:「苏息狱海的圣子……莫非是荼十九?」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看到邪月老的元婴死了便离开了,我走了一天才找到这里。」石秋面色惨然,「你这儿可有吃的?」
  「来。」障月先一步开口,「它活这么大,倒了多少可惜,喂你刚好。」
  石秋:「那我就不客气……呃。」
  现在下毒都这么公然了吗。
  鸡毛漂浮在汤面上,难以瞑目的眼睛就在汤底浮浮沉沉。
  石秋:「这是什么祭品吗?」
  障月和蔼道:「这是神的恩赐。」
  石秋僵在原地,忽然猛咳几声,假装打翻鸡汤:「我被邪月老打伤了,身上还没好,等下再喝吧。哦对了……」
  他抬头看向沉默的李忘情,和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姐姐,邪月老的陨兽血你有放到安全的地方吗?」
  「……」李忘情袖子里的手握紧了锈剑,半晌,她说道,「陨兽血?我几时碰到过那东西,倒是邪月老的遗物里面有,已经交给别人了。」
  「那之前在月老庙里的呢。」石秋显得有些急切,「你难道就没有见过?」
  「我一天前只是个砺锋境的剑修。」李忘情神色不变,「倘若真的碰到陨兽相关之物,早就呈报御龙京了,怎么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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