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他们是用眼泪就可以打发的对手

　　在臭海盗的思考中，塞纳留斯主动认错的情况是存在的。
　　毕竟这头老鹿向来是以温和睿智著称，作为自然阵营的半神，他对于一切诞生于自然的生命都富有爱心和极大的包容。
　　只要不碰触到森林之王的底线，老鹿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非常平和的半神。
　　但这一波他道歉如此诚恳主动，却也让布莱克感觉到稍稍失算，这基本上是一见面就把双方的问题给解决了。
　　看老牛和哈缪尔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森林之王的真诚歉意已经被他们接受。
　　本来嘛，在石母出面承诺结束战争，治愈大地之后，牛头人心里的苦闷就已减弱大半了，塞纳留斯的态度甚至比石母还要好很多。
　　他充分照顾到了牛头人苦主的心情，已算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接下来就该进入其乐融融的交流慰问环节。
　　老牛这次来月光林地，除了向森林之王质询外，还要和卡多雷精灵们商谈一下开放石爪山脉与贫瘠之地的问题。
　　他们要在未来一个月通过那被精灵控制的绵延群山，前往穿越过卡利姆多大陆中部，进入位于东海岸的贫瘠之地。
　　按照布莱克给他们的计划，牛头人建立的新城市就位于贫瘠之地和艾萨拉海岸之间的一块红土半岛。
　　那里很靠近精灵们的大本营灰谷，走陆路只需要几天的路程。
　　在那里建城，自然需要提前给统治卡利姆多大陆的卡多雷精灵们通知一声，毕竟是在人家家门口。
　　不过，贫瘠之地相比卡利姆多的其他区域算是荒蛮之地，虽然物产丰富但相比起其他被精灵控制的地区而言并不非常珍贵。
　　精灵们也没有在那片靠海的区域建立城市，更没有开发那个区域的意思，而是任其维持荒蛮。
　　和其他很多地形较差的地区一样，卡多雷对于贫瘠之地只是维持着名义上的统治。
　　因而如果能得到精灵国度中很有话语权的德鲁伊们的支持，牛头人们的迁徙和建城大概率会得到精灵的许可与帮助。
　　建设一座大型城市需要木材，而在贫瘠之地附近最容易找到的木材就在灰谷或者艾萨拉半岛。
　　但精灵们热爱他们的森林，痛恨一切偷猎者。
　　所以牛头人要大规模伐木这种事，还是得提前得到塞纳里奥教团的许可。
　　这件事凯恩与哈缪尔，要和大德鲁伊们谈，布莱克不打算参与，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做。
　　在牛头人和兽人们被精灵德鲁伊邀请着进入永夜港的木质城市时，布莱克在森林之王身旁咳嗽了一声，他对塞纳留斯打了个眼色，自己施施然走向一旁的森林。
　　自然半神金色的眼睛眨了眨。
　　他大概猜到布莱克要和他密谈什么，于是挺起腰杆，左右看了看，也迈动四蹄，随着布莱克走入了永夜港旁边的森林。
　　呃，这里要解释一下。
　　尽管月光林地中的精灵城市叫永夜港，但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港口。
　　月光林地位于卡利姆多大陆的最北端，理论上和迷雾海接壤，但这里四面环山，往迷雾海那边是高耸的悬崖，根本没办法修建入海的码头。
　　因而这座永夜港其实是月光林地中占地面五分之三面积的巨大湖泊月神湖边缘的内湖港口。
　　既然是湖泊的港口，就别指望它的面积有多大了。
　　实际上这座永夜港也就是一个普通精灵小镇的面积，德鲁伊们把这里当做办公场所，他们并不居住在这里。
　　在月神湖南部的湖畔山脉山麓上修建着绵延不绝的兽穴，那里才是德鲁伊们的居住地，也是他们的“临湖大别墅群”。
　　风景那叫一个优美。
　　简直是卡利姆多大陆最棒的几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之一。
　　月光林地作为德鲁伊们在卡利姆多大陆的大本营，其存在姿态很类似于破碎群岛的瓦尔莎拉圣地，都是德鲁伊们在物质世界试图模仿翡翠梦境的美好所制作出的产物。
　　他们用自然力量催生月光林地的树木和花卉以及动植物，让这里充满了梦境般的祥和与安宁。
　　就连布莱克这样的家伙，在进入月光林地之后，都会被动感觉到心神安宁。
　　而漫步于林地之中，海盗能在林间看到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慢条斯理的越过他身旁，兔子，鹿甚至是怪异的蛇。
　　这些家伙大概是和德鲁伊们相处久了，完全不怕人。
　　甚至有心情抬起头，端详一下这个打扮奇怪的直立猿，并用动物的语言嘲笑一下布莱克的耳朵，完全没有暗夜精灵们的长耳朵好看。
　　但它们忽略了一点。
　　布莱克可是个兽王猎人，他有倾听动物之声的能力。
　　在听到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蛋们肆意嘲笑自己之后，海盗这个暴脾气能忍？
　　他吹了个口哨，召唤出自己的狗腿子熊熊和狼狼。
　　向前猛地一挥手。
　　霜爪和大角就嗷嗷叫着扑向那些嘲笑布莱克耳朵的小动物们，在这安详的林间上演了一出残忍的猎食杀戮。
　　在后方跟过来的森林之王没有阻止这样的“恶行”。
　　他乃自然半神，又不是仁德会的成员，他知道维持生态链的重要性，野兽之间的杀戮捕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
　　而且……
　　这林地里的动物们被德鲁伊们照顾的太好了。
　　确实已经丧失了野性，这一点让森林之王也不是很满意，给它们一点危机感或许会让它们重拾自然本能，不是什么坏事。
　　“你要和我谈什么？神奇的布莱克·肖。”
　　森林之王在林中舒适的舒展着身体，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修缮自然美观的胡须，看着眼前的布莱克，后者对森林之王微微俯身，说：
　　“当然是关于您儿子的事啦。”
　　臭海盗也没有藏着掖着，他对塞纳留斯直言说到：
　　“扎尔塔和瑟莱德丝公主之间有让人羡慕的真挚感情，这段感情虽然延伸出了可怕的灾难，但它本身足够纯粹。
　　您的儿子有一副好口才和一颗真诚的心，他以此打动了固执的石母，大地君主名义上设置了考验，要扎尔塔证明他对深岩之洲的贡献。
　　但实际上，她已经因为痴心女儿的缘故，认可了这个女婿。
　　我这次过来月光林地，是替石母陛下向您传达这份消息。
　　如果扎尔塔和瑟莱德丝公主的感情能得到他父亲的祝福，这么这对苦命鸳鸯的故事也能画上一个美好的结尾。”
　　布莱克摊开双手，说：
　　“所以，简单点说，我是来当媒人的。
　　如果您也同意您儿子和大地公主的婚事，那么您可以借着去凄凉之地拜访亡魂的机会，在玛拉顿圣地与石母见上一面。
　　一方面两亲家之间聊一聊孩子们的事。
　　另一方面，你们要联手治愈凄凉之地的话，也得提前沟通好嘛。”
　　塞纳留斯听到这个消息，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作为一个父亲，在听到儿子获得真爱时，心里自然是欣慰的。
　　但他儿子和大地公主的私自结合给这个被他保护的世界带来了糟糕的战乱，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扎尔塔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被自己的孩子刺杀，作为自然半神的塞纳留斯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接受自然能量的强化来完成复生。
　　他也从海盗的话里听出了扎尔塔的最终决定。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森林之王轻声说：
　　“我会为他们祝福的。
　　哪怕在我的孩子终要离开这个眷顾他的世界，前往元素疆域获得新的生命，我也依然会祝福他和他的爱人。
　　唉，是我曾忽略了孩子的成长，让他心中积郁起负面的情绪，那份不甘平庸的压力迫使他走上了一条冒险的道路。
　　从这一点来评价，我还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但您的另一位儿子出落的非常优秀啊。”
　　布莱克咧嘴一笑，往林中另一侧看了看，尽管没有看到实体，但他能感觉到雷姆洛斯阁下的意志就萦绕在这片林地中。
　　显然，扎尔塔的哥哥也很在意他的弟弟未来的人生。
　　尽管在扎尔塔的前半生，他一直将雷姆洛斯视作竞争对手，但他的哥哥显然不这么认为，塞纳留斯这一家人之间的感情确实和谐的让人羡慕。
　　“要我说，或许您和雷姆洛斯阁下不该继续在月光林地浪费时间了。”
　　布莱克看到忧伤的森林之王，便建议到：
　　“空间的限制对于您这样的半神来说并非难题，只要您愿意，在今夜黎明前您就可以到达凄凉之地。
　　您和您的孩子已经近千年没见过了，或许在他前往元素疆域追逐爱情之前，您应该把握住和孩子最后的相处时间。
　　虽然他以后去了深岩之洲，一样可以抽空带着妻子回到月光林地来看您，但那时候就是客人回家而非游子归乡。
　　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对彼此说。”
　　臭海盗转了转眼珠，又咳嗽了一声，加大音量说：
　　“还有雷姆洛斯阁下的儿子，可怜的塞雷布拉斯阁下，他为了让自己的叔叔得到灵魂的安宁，鲁莽的闯入了大地力量的堡垒玛拉顿。
　　他被邪恶的萨特袭击导致他失去了核心力量，在那里被元素诅咒。
　　这勇敢的生命也被禁锢在距离家乡遥远的地方，他肯定也有很多话想对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说呢。”
　　说着话，海盗从行囊里取出了之前捕获的那些森林树妖的痛苦灵魂，把她们递给了森林之王，后者捏碎灵魂石，将被元素侵染的痛苦灵魂释放。
　　那些哭哭啼啼的树妖们见到塞纳留斯就嘤嘤嘤的大哭，像是委屈的孩子们见到了家长一样。
　　她们被自然半神的力量抚慰灵魂祛除痛苦，又围在塞纳留斯身边，叽叽喳喳的向伟大的先祖描述她们在玛拉顿受苦的经历。
　　塞纳留斯越听，脸上的情绪就越复杂。
　　躲在林中的雷姆洛斯也在树妖们的呼唤中现身。
　　这位自然之子脸上已有泪痕，那是他为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孩子遭受的苦难而流出的泪水，唔，自然阵营的神灵们总是如此的感性。
　　他们并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
　　他们将情绪的健康释放视作一种维持心灵宁静的办法。
　　“父亲！”
　　在布莱克的注视中，雷姆洛斯用一种祈求的声音对塞纳留斯说：
　　“我已无法忍受心中对我的弟弟扎尔塔和我勇敢的孩子塞雷布拉斯的思念，我想要现在就去看看他们，与他们说说话。
　　他们独自被困在玛拉顿的元素之地。
　　他们一定很孤独。
　　他们需要来自家人的支持与安慰，我向您提出申请，我要暂时离开被我守卫的月光林地。
　　在这个时候，我失落的家人们更需要我。”
　　“去吧。”
　　塞纳留斯抚摸着身旁树妖们的灵魂，他低声说：
　　“将我的思念也带去给我的孩子，但我不能离开，费伍德森林的恶魔们……”
　　“您也去吧，森林之王。”
　　布莱克突然开口说道：
　　“我带兽人们来到月光林地，除了给凯恩·血蹄撑场面之外，也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恶魔对于这个世界的侵袭。
　　这几名兽人都在他们的世界保守被恶魔欺诈的苦楚，如果他们知道费伍德森林有恶魔的先锋作祟，他们一定会用自己的武器给那些恶魔们好看。
　　他们的战斗力得到战争之王奥丁的认可，比精灵们厉害多了。
　　我麾下还有一支……嗯，非常规的守望者们，她们依然在为月神的荣耀服务，有她们在，费伍德森林的恶魔就无法再隐藏了。
　　您为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足够的多，也该这个世界回馈给您善意。
　　去见您的儿子吧，我相信您也一定很想念他。
　　去和他说说话也好。
　　别等到他去了元素疆域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心里话没有告诉他，只是几天的假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向您保证，在您带着与家人相会的满足回来之后，费伍德森林的情况一定会得到好转。”
　　塞纳留斯有些意动。
　　他毕竟是一位父亲，但他对自己的职责也很看重，在犹豫了好几分钟之后，他对自己的儿子雷姆洛斯说：
　　“我们现在就出发，最多三天，我们便要返回月光林地，任何与恶魔相关的事都不能麻痹大意，我们也有我们的职责。
　　我会邀请绿龙女王暂时帮我们照料月光林地与费伍德森林的战况。
　　三天！
　　我们只有三天。”
　　说完，塞纳留斯回过头，对布莱克说：
　　“感谢你对我和我的家人的援助，布莱克，你已得到了我的善意。”
　　雷姆洛斯也对布莱克充满感谢的点头致意，在海盗的注视中，这半神父子的身影如融化一样消散在通往梦境的漩涡中。
　　萨拉塔斯在海盗耳边狂笑，她说：
　　“塞纳留斯和雷姆洛斯都走了，再没人能阻止你洗劫月光林地了。连如此让人感动的感情都可以利用，不愧是你啊，小主人。”
　　“别把我说的和大恶人一样，我又没有利用他们的感情做坏事，这只是必须要做的事嘛，话说如果以后遇到的每个家伙都能用语言和感情说服，那我真的太期待了。
　　可惜，大部分混蛋都只能听懂刀剑的劝解。
　　泪水对付不了所有人。”
　　布莱克叼起烟斗，在林中左右看了看，他搓了搓手，说：
　　“在绿龙女王到来前，我们得赶紧行动了，以伊瑟拉对梦境与现实的掌控，留给我的时间可并不宽裕呢。
　　是时候干回老本行啦。”